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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川 尼 眾 佛 學(xué) 院 　 隆 輝

教 學(xué) 園 地《法 音》 1998 年 第 3 期 ( 總 第 163 期 ) 第 36 頁(yè)

六 度 ， 是 大 乘 修 行 道 的 六 項(xiàng) 主 要 內(nèi) 容 ， 是 菩 薩 的 正 道 ， 是 攝 盡 一 切 菩 薩 道 的 總 行 ， 是 自 度 度 他 、 福 慧 雙 修 、 三 學(xué) 具 足 的 途 徑 ， 也 是 悟 入 唯 識(shí) 性 的 因 和 果 。 今 僅 以 六 度 之 首 的 布 施 度 試 作 探 討 。

布 施 度 ， 又 名 檀 波 羅 蜜 、 檀 度 、 施 度 。 施 波 羅 密 ， 意 為 布 施 ， 即 以 自 己 所 有 ， 普 施 一 切 眾 生 。 布 施 有 三 種 之 分 ： 第 一 種 是 法 施 ， 即 以 清 凈 心 為 人 宣 說(shuō) 如 來(lái) 正 法 ， 令 聞 者 得 法 樂(lè) ， 資 長(zhǎng) 善 根 之 功 。 第 二 種 是 財(cái) 施 ， 此 中 又 分 兩 類(lèi) ： 一 是 內(nèi) 財(cái) 施 ， 即 以 自 己 頭 目 腦 髓 ， 以 至 整 個(gè) 色 身 施 于 眾 生 ， 如 釋 迦 如 來(lái) 在 因 地 中 行 菩 薩 道 ， 曾 割 肉 喂 鷹 、 舍 身 飼 虎 ； 二 是 外 財(cái) 施 ， 即 以 自 己 所 擁 有 的 衣 食 財(cái) 物 施 予 有 情 ， 令 彼 不 受 饑 寒 的 痛 苦 。 第 三 種 是 無(wú) 畏 施 ， 即 眾 生 若 有 種 種 災(zāi) 難 怖 畏 之 事 ， 能 夠 安 慰 他 們 ， 幫 助 他 們 免 去 內(nèi) 心 的 怖 畏 。

為 什 么 要 行 布 施 ? 因 為 它 是 立 人 間 和 樂(lè) 、 出 世 圣 法 的 根 本 。 眾 生 在 三 界 之 中 流 轉(zhuǎn) ， 不 得 出 離 ， 就 是 由 于 貪 愛(ài) 執(zhí) 著 境 界 和 自 體 。 所 謂 境 界 愛(ài) ， 就 是 世 間 五 欲 的 享 受 和 占 有 。 在 自 己 一 無(wú) 所 有 之 時(shí) ， 就 絞 盡 腦 汁 ， 千 方 百 計(jì) 地 去 尋 求 ， 而 且 貪 得 無(wú) 厭 ， 多 多 益 善 ， 心 不 知 足 ， 惟 圖 多 求 ， 甚 至 不 擇 手 段 ， 造 出 種 種 惡 業(yè) 。 一 旦 擁 有 名 利 等 妄 境 時(shí) ， 更 是 惶 惶 不 安 ， 唯 恐 失 去 。 象 這 樣 求 之 尚 憂(yōu) 不 得 者 ， 又 何 能 普 舍 于 眾 生 ? 既 以 自 我 為 出 發(fā) 點(diǎn) ， 執(zhí) 妄 境 為 我 所 者 ， 又 何 能 去 貪 著 得 出 離 ? 所 謂 自 體 愛(ài) ， 就 是 貪 著 個(gè) 人 、 種 族 現(xiàn) 在 和 未 來(lái) 的 生 命 。 夫 婦 和 家 室 ， 便 是 生 命 愛(ài) 的 對(duì) 象 。 眾 生 由 于 這 些 妄 境 之 故 ， 慳 吝 不 舍 ， 而 導(dǎo) 致 六 道 輪 回 、 永 無(wú) 出 期 。 而 布 施 ， 是 慳 吝 的 正 對(duì) 治 ， 能 夠 破 裂 眾 生 慳 吝 之 心 ， 讓 眾 生 不 被 欲 累 ， 放 下 對(duì) 財(cái) 物 、 名 利 、 家 室 甚 至 色 身 的 執(zhí) 著 ， 培 養(yǎng) 慈 悲 心 ， 以 種 種 錢(qián) 財(cái) 寶 物 ， 乃 至 自 己 最 寶 貴 的 生 命 悉 皆 施 予 一 切 眾 生 ， 從 物 質(zhì) 和 精 神 上 支 持 他 們 ， 幫 助 他 們 擺 脫 貧 困 、 痛 苦 、 煩 惱 和 無(wú) 知 ， 滿(mǎn) 足 他 們 的 愿 求 ， 與 眾 生 廣 結(jié) 善 緣 和 法 緣 ， 使 他 們 因 此 而 親 近 我 們 、 信 任 我 們 ， 為 我 們 進(jìn) 一 步 感 化 他 們 ， 激 發(fā) 他 們 向 上 向 善 ， 做 好 人 緣 準(zhǔn) 備 ， 從 而 能 夠 攝 受 他 們 ， 使 之 成 為 法 眷 ， 并 永 斷 貧 窮 根 本 。 若 能 如 是 ， 則 能 恬 淡 寧 靜 ， 凈 守 尸 羅 ， 乃 至 引 生 智 慧 ， 如 理 抉 擇 諸 法 性 相 。 自 利 利 他 者 ， 莫 過(guò) 于 布 施 ， 故 六 度 中 ， 將 其 列 為 上 首 。 由 此 ， 也 可 見(jiàn) 布 施 度 對(duì) 于 眾 生 出 離 生 死 的 重 要 。

凡 布 施 ， 一 般 源 于 悲 心 和 敬 心 。 悲 心 者 ， 是 對(duì) 那 些 鰥 寡 孤 獨(dú) 、 無(wú) 依 無(wú) 靠 者 ， 或 者 殘 廢 疾 病 之 人 ， 或 者 由 于 遭 受 水 、 火 、 風(fēng) 等 意 外 災(zāi) 禍 的 眾 生 ， 寄 予 深 深 的 同 情 。 故 以 悲 憫 心 而 行 布 施 ， 相 近 于 今 人 所 說(shuō) 的 慈 善 事 業(yè) 。 敬 心 者 ， 是 對(duì) 父 母 的 孝 養(yǎng) 、 尊 長(zhǎng) 的 供 奉 、 三 寶 的 恭 敬 供 養(yǎng) 等 ， 這 是 以 恭 敬 心 來(lái) 行 布 施 ， 其 中 也 含 有 報(bào) 恩 的 意 味 。 此 二 者 ， 就 是 人 們 常 說(shuō) 的 悲 田 和 敬 田 。然 世 間 眾 生 ， 縱 偶 行 布 施 ， 也 多 為 有 染 而 不 純 的 給 予 ， 稱(chēng) 之 為 給 予 更 恰 當(dāng) 。 此 不 如 法 的 布 施 ， 略 說(shuō) 有 七 類(lèi) ： 第 一 類(lèi) 是 隨 至 施 ， 此 乃 非 自 動(dòng) 的 發(fā) 心 布 施 ， 而 是 因 為 乞 化 者 或 募 緣 者 逼 上 門(mén) 來(lái) ， 不 便 拒 絕 而 勉 強(qiáng) 布 施 ， 內(nèi) 心 實(shí) 心 痛 難 舍 。 第 二 類(lèi) 是 怖 施 ， 此 乃 因 發(fā) 覺(jué) 自 己 的 財(cái) 物 、 名 位 、 生 命 等 ， 有 危 急 而 難 以 保 存 ， 害 怕 彼 等 失 去 ， 故 行 布 施 ， 希 望 以 此 功 德 消 災(zāi) 免 難 、 逢 兇 化 吉 ( 世 人 多 有 此 舉 ) 。 第 三 類(lèi) 是 報(bào) 恩 施 ， 因 為 曾 受 人 恩 惠 ， 故 今 以 酬 謝 心 而 行 布 施 ( 此 乃 還 債 ) 。 第 四 類(lèi) 是 求 報(bào) 施 ， 為 了 別 人 的 報(bào) 答 ， 或 者 希 望 得 到 別 人 幫 助 ， 故 以 財(cái) 等 而 行 布 施 。 第 五 類(lèi) 是 習(xí) 先 施 ， 自 己 本 無(wú) 布 施 的 意 欲 ， 只 是 世 代 相 傳 的 習(xí) 慣 ， 故 沿 習(xí) 舊 俗 而 行 布 施 。 第 六 類(lèi) 是 希 天 施 ， 希 望 得 到 天 神 的 護(hù) 佑 ， 或 者 欲 生 天 國(guó) 而 行 布 施 。 第 七 類(lèi) 是 要 名 施 ， 為 了 沽 名 ， 方 行 布 施 ， 以 賺 回 一 個(gè) 大 施 主 或 者 慈 善 家 的 美 名 。 以 上 的 七 類(lèi) 布 施 ， 都 不 是 出 于 悲 敬 之 心 ， 縱 然 也 會(huì) 有 一 些 功 德 ， 但 與 布 施 真 義 ， 畢 竟 相 去 太 遠(yuǎn) 。

如 法 的 布 施 ， 應(yīng) 該 具 備 兩 個(gè) 條 件 ： 一 、 在 布 施 者 來(lái) 說(shuō) ， 對(duì) 于 所 施 物 ， 須 有 舍 心 。 如 果 財(cái) 物 等 是 被 別 人 借 去 而 忘 記 歸 還 ， 或 者 是 遺 失 ， 或 者 是 被 人 搶 去 ， 表 面 上 勉 強(qiáng) 給 予 ， 口 中 也 冠 之 以 “ 布 施 ” 之 名 ， 而 內(nèi) 心 卻 心 痛 不 舍 ， 這 種 付 出 和 給 予 ， 能 夠 說(shuō) 它 是 布 施 嗎 ? 二 、 布 施 給 別 人 的 東 西 ， 能 夠 使 別 人 獲 得 利 益 。 如 果 給 予 別 人 毒 品 ， 意 欲 害 人 ， 當(dāng) 然 更 不 能 說(shuō) 是 布 施 。 所 以 ， 布 施 的 定 義 就 是 心 甘 情 愿 犧 牲 自 己 的 福 樂(lè) 來(lái) 成 就 別 人 的 福 樂(lè) ， 也 就 是 損 己 利 人 、 慈 悲 利 他 ， 它 是 無(wú) 我 而 不 求 回 報(bào) 的 。 與 社 會(huì) 上 所 普 遍 流 行 的 那 種 為 了 追 求 某 種 功 利 目 的 而 暫 時(shí) 給 予 他 人 以 小 恩 小 惠 、 以 圖 更 大 的 索 取 和 回 報(bào) ， 是 有 本 質(zhì) 的 區(qū) 別 。 它 不 是 “ 收 買(mǎi) ” ， 不 是 “ 金 錢(qián) 交 易 ” ， 不 是 “ 賄 賂 ” ， 更 不 是 所 謂 的 “ 感 情 投 資 ” ， 而 是 一 種 純 粹 無(wú) 染 的 悲 心 攝 受 ， 其 中 沒(méi) 有 摻 雜 任 何 個(gè) 人 的 目 的 和 企 圖 。

布 施 度 還 圓 滿(mǎn) 具 足 后 五 度 。 在 布 施 的 時(shí) 候 ， 首 先 應(yīng) 防 護(hù) 自 己 的 身 口 ， 就 須 有 戒 為 助 伴 ； 在 遭 受 到 受 施 者 的 誤 解 或 辱 罵 時(shí) ， 就 需 要 有 忍 辱 來(lái) 助 成 布 施 ； 若 在 布 施 的 過(guò) 程 中 ， 心 生 懈 怠 ， 就 需 要 有 精 進(jìn) 來(lái) 策 勵(lì) ； 在 布 施 的 時(shí) 候 ， 心 里 應(yīng) 安 定 、 專(zhuān) 注 ， 這 就 需 要 有 靜 慮 ； 為 了 能 知 布 施 因 果 ， 或 通 達(dá) 布 施 實(shí) 相 ， 作 三 輪 體 空 ( 無(wú) 施 者 ， 無(wú) 受 者 ， 無(wú) 所 施 物 ) 的 如 法 布 施 時(shí) ， 缺 少 智 慧 能 行 嗎 ? 故 言 布 施 度 ， 實(shí) 為 六 度 具 足 。

布 施 ， 非 可 望 而 不 可 及 之 事 ， 乃 是 人 人 當(dāng) 下 可 行 、 當(dāng) 下 可 踐 之 舉 。 誠(chéng) 然 ， 為 眾 生 宣 揚(yáng) 妙 法 ， 施 予 千 金 ， 乃 至 為 彼 解 除 身 心 怖 畏 是 布 施 ， 而 給 人 一 個(gè) 微 笑 ， 一 句 愛(ài) 語(yǔ) 、 贊 嘆 ， 甚 至 一 分 歡 喜 ， 又 何 嘗 不 是 布 施 ? 但 是 ， 我 們 卻 是 如 此 慳 吝 、 自 私 ， 哪 怕 一 個(gè) 真 誠(chéng) 的 微 笑 ， 也 不 愿 輕 易 與 人 ， 使 得 這 個(gè) 世 界 人 情 淡 漠 、 人 心 險(xiǎn) 惡 。 行 布 施 尚 且 如 此 艱 難 ， 而 欲 出 三 界 當(dāng) 然 更 不 易 了 !